咸鱼居士

#太磕这对冷CP可惜粮太少。

#坑底躺平，外加一句，坑底真冷

  “父王，请传位于我。”

一刹那，大殿中慌乱的人停了下来，鸦雀无声。

风，依旧静静地吹着，屋檐下的古铜风铃叮当作响，碧空如洗，进入雨季的雨师国难得一见如此明媚的天气。

“哎，篁儿……”

父王苍老的手覆在她手上，一滴清泪从浑浊的眼睛里落下，冰凉冰凉的，打在她手背上。

她想，在此之前，他从未好好瞧过她一眼，甚至连她是什么模样他都不知道吧……

其实无所谓了……

想想小时候无数次站在雕花梁柱后，小心翼翼地探着头，望着远处那个人的背影，身后的老嬷嬷告诉她:

  “公主，那是您的父皇。”

  “那父皇为什么从不来看我呢?”

  老嬷嬷哑然失笑，轻轻抚着她乌黑的长发，眼眶里却溢出了泪。

沐浴后，侍女替她束起发髻，带上国主的金冠。原来，这金冠，是如此沉重。深灰色的朝服上，金线、银丝，细密的针脚下是曾经属于雨师国的辉煌。不知为何，这朝服并不像记忆中那般华贵耀眼。

“今日，吾将雨师国国主之位传于吾女，雨师篁……咳咳……愿雨师大人长佑……”

“吾皇长安，天佑雨师——”

她伸出双手，接过祭司手中的雨龙剑，青蓝色的剑鞘，古朴的花纹，隐约的剑鸣……她能想象曾经的它是什么模样。

她一步步走下台阶，气派悠闲，身后的人跪送她离开，她还能听到背后大殿里的梵唱。

看看吧，再看一眼，最后的光景。

城门打开了，她多么想回头，将雨师国的一切嵌在脑海里。可是她好怕，好怕一回头，她就舍不下了。

清吟晓露叶，愁噪夕阳枝。

风中带着雨后青草的香，夕阳下，万物镀上了一层金霜。甲光向日金鳞开，须黎国的士兵站立在城门外。余晖里，万千铁骑之前，那高马上的少年是剑眉星目、丰神俊朗的模样。他的眼中是诧异，还有一丝茫然。

诧异，是诧异真的会有一个傻子替气数已尽的残败之国献命吗?茫然，是因为恍惚觉得眼前人是似曾相识吗？

那日烟雨蒙蒙，她略有吃力地挺直上身，跪在青瓦屋顶上，整个人浸在银线般的雨丝中，屋檐下是那些衣着华贵，对她指指点点，百般嘲讽的哥哥姐姐们。她别过脸来，望着淡青色的天空，飘着几缕墨色的云烟，她习惯，习惯了太多太多无可奈何的事。

  这世间很多事，不要去听，不要去看，不要去想，更不要去理会，安静地以你自己的模样活着。

  雨丝很凉，平添几分凄冷，一刹那间她想起了好多事，莫名得眼眶就酸热了。突然只感觉身后的空气没那么冷，然后她整个人就被抱进怀里，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人的脸，她就已经被从屋顶上抱下来了。那是个俊朗、意气风发的少年，眸子里带着光，那是她年少里为数不多的温暖。她很想好好记住那少年明媚如春风的模样，可她明白，有些事情不该去奢望。留下一句道谢的话，便匆匆离开。

她缓缓踏上高台，金冠上的流苏互相碰撞，发出轻灵的声响。站上高台的一刹，或许是所肩负的责任给她的心安让她临危不惧、不卑不亢。

“在下雨师国国主，雨师篁，前来赴约。雨师百姓，皆为无辜者，望信守承诺，善待之……雨师大人，信女无能，不能守护雨师国，无颜苟活于世，以死谢罪。”

说罢，跪下，磕头三次，然后起身，双手握住雨龙剑，剑刃出鞘，剑鸣清脆，回荡九天。

雪亮的剑刃架在脖颈间，划下去……

“啪啦……”

雨龙剑落到地上，剑刃上的血，鲜红得刺眼。她无力倒下，泪静静地流，流进了耳朵，那些嘈杂的声音变成了嗡嗡作响，她辨不清那些是什么。

是杀喊声?是哭泣声?是哀嚎声?还是剑鸣声……

她望着明亮的剑刃，在剑刃折射的光影中，她看到一个人跃下马向她飞奔而来。

他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，慌乱地用冰凉的手捂住她的脖颈，温热的血汩汩地从他指间流出，他捂不住。

“御医!御医何在?!”

他向人群中吼道。他将她抱在怀里，血还在流；流满他的手背，染红他的衣袖。他第一次知道了这生离死别的无可奈何。

“对不起……对不起……你别走……我求你了……”

他所有的震惊、不舍、痛苦在看见雨师篁嘴角那抹苦涩的微笑后都消散了。

须黎国的大将军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，他何曾求过人，他何曾无奈过……

多年之后，也一个同样明媚的傍晚，他坐在临水的小楼里品着一盏清茶，眺望着窗外烟波回荡的江面。他仍会忆起那烟雨迷蒙的南国，那个被他从屋顶抱下来的那个青衣少女，那个雨师国的最后一任君主……眼底泛起涟漪，倒映的是那不曾褪色青衫……